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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「死屋碎筆Ⅱ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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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「死屋碎筆Ⅱ」

愛對於我們大多數人來說,是用眼淚、規訓組成的暴力。再光滑的外壁內核也是悲劇。

此篇至給路易斯·安貝爾。

讓我們回到她臨死前的七天零三時十二秒——



沈浸在馬上就能逃離家庭追尋自我的路易斯,此刻剛剛落座禮堂準備吃早餐。英式早餐的主旋律就是fry up,通俗說就是把所有食物都煎,炒,炸一遍,並且香料放的極少。望著面前一碟橙紅色黏液包裹的豆子,我突然想到英國人畢達哥拉斯教派應該蠻少的,畢竟規矩的第一條就是:

禁食豆子。

當我無奈啃著白面包時,赫然瞧見了路易斯帶著笑意歡快咀嚼,這簡直是瘋癲的前兆:

“你居然吃的津津有味?你不是說:讓我吃這麽多多油的全英早餐,我寧願去吃希臘菠菜派!嗎?”

她拿起手帕擦拭著嘴角,喝了一大口咖啡將食物咽下去後誇張的模仿著法爾達:

“我還記得我說完之後法爾達還反駁我:起碼我們沒法式早餐放那麽多糖!”

我們相視一笑,但最後還是難以抑制的悲傷起來,法爾達像是徹底消失在了世界上,沒人知道她在哪兒,她也沒聯系任何人。

最終我還是放棄了面前的那碟豆子,皺著眉往前推了推,拿起一顆青蘋果嚼著,含糊不清的說:

“能感到你是真的很開心,找到了自己追求的目標而且馬上就能實現,這太難得了。”

“這要感謝死去的雅各柏和浪蕩卑鄙的帕切科,如果不是他們我或許還在找真愛的路上,為自己尋找一個買家。你知道嗎卡西,意識到這個世界男女並不平衡時我還習以為常,這太可怕了。哪怕是擁有美貌和小部分女性能在從中獲得蠅頭小利,但那如果是男性的施舍那就完全是把自己當做了一個資源。為什麽男性反對自己國家的女性嫁到他國,而自己國家的男性娶了他國的女性就情緒亢奮?這是因為他們把女性當做了一個資源,資源可以交換但不能占有,他們為搶占了他國資源而歡呼。世人總倡導公平,但更重要的是公正。”

“唉,真正醒悟過來的女性們決心為自己而活,無法覺醒的女性則繼續被惡權奴役著,最可悲的是那些半夢半醒著的女性,只能在秩序下被桎梏著,反覆被撞擊,痛苦,自責,矛盾所折磨。”

我們握住對方的手堅定的說:

“敬生命和自由。”



老保爾用母親生病的借口騙路易斯回家後,一個可笑的消息將路易斯拍到在了紅色沙灘上,世界的怪誕上升到了頂峰——她被安排給了沒有生育能力的埃弗裏結婚。昨天路易斯還在實驗室被誇讚是難得一遇的奇才,難道再優秀的女性,再天資聰穎的學生,再品格外貌都兼備的貴女也是天生就要被男人壓在身下的嗎?

路易斯想不明白。她要死,要瘋魔。

昂揚起來的頭顱被婚姻硬生生的壓垮了,掙脫鎖鏈的號角被男人們譏笑著殘忍擊碎,一直仰望的天空其實隔著一塊玻璃,奮力一躍妄想逃出生天,沒想到只留下飛濺的血液和滿嘴的玻璃渣子。

路易斯也杳無音訊了,只剩下我在霍格沃茨茍延殘喘。我猛然意識到,或許最可悲的事不是美人遲暮,而是傲骨被一寸一寸磨平。為愛癡狂的雅各柏被愛人的父親謀殺;鏗鏘不羈的法爾達一夜之間變成了孤兒;不甘命運的西蒙娜被羞辱致死;離自由唾手可得的路易斯被指腹為婚。

這囫圇的暴論竟是真實的。

我不能再失去一個朋友了,我必須拯救她。

我偷偷潛入了安貝爾莊園,站在花園裏眺望房間裏的燈火通明,為了防止路易斯逃跑,我驚訝於逡巡的小精靈之多。每個小精靈的眼神都是鋒利的,洞察著眼眶裏的一切。我站在塔樓的附近咂舌這純正的法式園林,規整的幾何圖形和極度的對稱。我回過神對著一朵薔薇施咒,命令它去尋找路易斯,望著撲閃著翅膀似的花快速飛行,心裏的不安更加明顯。

片刻後路易斯和跟在她身後的五個小精靈來到了松樹下,路易斯往前走了幾步,身後的小精靈也緊湊的跟了上去,她煩躁的呵斥:

“夠了!我又不是一個犯人,而且我不會逃跑的,我只是去前面散散步,別跟著我!”

說完她狠狠的警告了一眼,小精靈們也被嚇了一跳,明明平時悒怏且木然的小姐怎麽突然發了脾氣。一時間手足無措的圍在一起哭哭啼啼。路易斯深吸了一口氣繞到了松樹後面,我也小心翼翼的站起身向她靠近,當路易斯看見我時立馬就哭著抱住了我:

“卡西……我……”

她淚流滿面哽咽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,憂傷無措的看著我,用手抹了又抹臉上的淚,可是怎麽也抹不幹凈。我痛心的拉住她的手,堅定的說:

“我來帶你逃出去,我們走的遠遠的。”

路易斯與我想象中聽到這話時的反應完全不同,她突然淒涼的綻開笑,而眉毛是緊蹙著的,睫尾是懸著晶瑩的珠,咧開的唇角灌入了苦且鹹的淚。由遠古時期就狂妄的風此刻吹拂著我們,她融進黑夜的長發似搖曳的蘆葦從叢在水裏飄搖,我揉了揉眼睛,從未見她的瞳孔變得那麽黯淡,恍惚間她胸前帶著的紅寶石項鏈像是可怖的槍口。

我驚恐的呼喚她:

“路易斯。”

我顫抖的伸出手想觸碰她。

“路易斯。”

她不再笑了,亮出了一副拒絕世界的面孔。慘白的月光在她的臉上奔湧傾斜,榨幹了最後的一點神性,她撇開了頭,月光就從她的唇角傾瀉而下。我們精致的沈默,聆聽著對方喘息聲。

“我逃不走了。她們將我踩在腳下,我的身上被下了咒,永永遠遠的被囚禁在了這裏。”

我仿佛被人掐著脖子,艱難的呼吸說不出一句話。是杜鵑的一聲啼鳴讓我崩潰的哭了出來,我語無倫次的懇求這她:

“逃出去……我們必須逃出去。路易斯,路易斯我該求誰才能放過我們……”

路易斯仿佛聖母瑪利亞似的撫摸著我的頭,像陰濕的夜間踩在了青苔上一種不詳的驚恐的預感頹然降臨。

“回去吧卡西。”

她極其緩慢的松開了我,我脫離的狠狠跪在地上凝視著她毫無停頓的轉身離去了。



曾經我思考過這樣一個問題:

為何我在菲艾瑪的時期對路易斯沒什麽印象?

如今答案是如此的殘忍。

在我們見面的第二天夜裏,路易斯自殺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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